如果追根溯源,则咏钱诗在货币起源的时代就出现了,如《诗经·小雅》:“既见君子,锡(赐)我百朋。”这里指的是早期的货币“贝”,它是以朋为单位的,把5个贝壳串成一索,两索即为一朋;再如《诗经·周颂》“命我众人,庤(储备)乃钱镈”,“钱”与“镈”本是西周时期两种重要农具,均为铲状,到此诗所描述的则是由它们演变成为的布币。
咏钱诗精品云集,佳篇倍出的时代,还数古代诗歌艺术达到顶峰的唐宋。仅歌咏东汉王莽所铸“一刀平五千”之金错刀的,就有:李白《叙旧赠江阳宰陆调》:“一诺许他人,千金双错刀”;杜甫《对雪诗》:“金错囊徒罄,银壶酒易熔”;韩愈《船》:“尔持金错刀,不入鹅眼贯”;又《潭州泊船》:“闻道松醪贱,何须吝错刀”;宋梅尧臣《长刀二寸半》:“次观金错刀,一刀平五千”等。这完全是因为金错刀铸工精美,名贵古雅而传世又少的缘故,诗人们才对它有如此高的评价。其他各代还有专吟汉武帝为统一全国货币而铸的“水衡钱”的,如南朝徐陵“欲知夫婿处,今督水衡钱”,北周庾信《射马赋》“水衡之钱山积,织室之锦霞开”,杜甫“月分梁汉米,春给水衡钱”等等。汉武帝推行的统一币制及“水衡钱”在当时的影响力,由此可见一斑。
说起来古币种种,还是入唐诗宋词的多,如唐刘禹锡凭吊刘备庙时写道:“天下英雄气,千秋尚凛然,势分三足鼎,业复五铢钱。”歌颂了刘备建立蜀汉,与吴、魏三分天下的功业。宋韩琦的“榆荚纷纷掷乱钱,柳花相扑滚新绵”,则以榆荚纷飞的景象比附汉代质劣价廉的榆荚钱,自有一番谐意。还有一类诗词的内容与当时的货币流通情形有关,如王建《宫词》:“宫人早起笑相呼,不识阶前扫地夫。乞与金钱争借问,外头还似此间无?”张籍《送南迁客》:“海国战骑象,蛮州市有银。”这两位唐代诗人在诗中分别提到了“金”与“银”,这说明,在他们生活的时代金银币虽未发展成为一般流通的货币,但是用作支付、储藏及赏赐、宫中玩赏的现象,还是十分普遍的。
透过咏钱诗还可见民风,见世事的变迁,如陆游“斗鸡南市各分明,射雉西郊常命中”,描写的是当时民间流行的一种以箭射小钱的游戏;而另一位宋人方药雨的《古化杂咏》:“淳化年间此僭称,宋初书体认坚凝。开炉如见腾欢祝,应运奈何运弗兴。”则说的是北宋初年农民起义领袖李顺攻克成都后称王,仅5月即败的史事。“应运”者,即当时所铸“应运通宝”铜铁钱。
最有趣的,要属诗人们以钱的各种别称自嘲的一类,如宋胡寅“方兄无势宁能热,穷鬼多羞祗自苞”,北宋张来“爱酒若无阿堵物,寻春那有主人家”,虽然都是些谐谑之作,却表达了那个时代文人对金钱的一种态度。
(卢布林)